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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宴会47（第2页）

“......妈妈。”

男孩沉默了好一阵子，还是声音低低地说。

囚牛低下头，看见男孩不知何时爬到她的身边，仰起头望着她。

他是谁?没有自己的母亲吗?他为什么会向一个看着甚至没有总角之岁的女娃娃喊妈妈?

少女看着男孩脖颈上渐渐收敛的鳞片沉默了许久，揉了揉他的头发，将身体低伏去拥抱他。

白一家住池口镇。池口镇与白一的学社是不近不远的距离，走路大概只有六七里。

官方对于池口镇的记述没多少文字，不过一条：筑镇于县西北五里黄龙矶上。金置池口驿于此。旧有巡司。

池口镇的地势，黄龙矶的叫法是最近才传开的。

传闻六年前人们看到有黄鳞的龙蛟闯到岸上，然后被巡检司的道人一剑钉死。死去黄龙的精魂飞上云霄，呼唤来大雨将池口镇淹没。

白一沿着秋浦河边的小路行走，待走到周围无人的僻静之处时小心翼翼地四下打量了一下，找了个干净的树枝把雨水抖得七七八八，上方扣上雨伞以起到遮雨棚的作用，把外套和背包解了下来挂在树枝上，转身就跳进了河中。

秋浦河的河水历经一整个春天的解冻，在夏初的六月渐渐展露出汹涌的一面。

白一的身体与水面碰撞，没有被河流推走。初夏的河水其实还是有些冷的，但他反而适应得很快，觉得水中仿佛要比地上还要惬意。

他在水中游了两圈，过了一把瘾，还没有忘记自己下河是要摸鱼的。又一个猛子扎入近丈深的水底，再次露头时就抓起了一条身体扁而白的大鲫鱼来。

他把鱼扔上岸，自己也从河中走上来，不经意间脚下却踩到了一节圆而硬的东西。

白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过去，透过河边三尺多深的水面，他看见那是两根搭在一起的、条状的纤细骨骼。

贵池是有不少野生动物，可是这么大的骨头的野生动物确实比较少见。

他弯下腰翻动骨头，心中突然生出渴望又抗拒的情绪，想要将其吞入腹中，仿佛手中的不是动物的骨骼而是自己额外失去的肢体。

可他的意识清醒能够自视，确信自己的身体完好，没有缺漏。

他压抑住这种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何从消解的冲动，奋力扒拉起河边的细沙，没过多久就有了新的收获。

零零散散的、芦苇管粗细的零碎骨骼，一只不大的掌骨，以及，以及小半片颅骨。

......颅骨？

颤抖的指尖刚刚碰到那片苍白色的头颅，比河水更汹涌的信息就骤然间挤入白一的脑海，他惨叫一声摔进水里。

燃烧的香烛，布匹缝制的龙形套在一节节板凳上，河底的暗流与无数看不清的人脸，他们的头上有着不同颜色的、与香烛类似的烟气，在堤坝上来回行走的男孩......

烟气传来种种不同的情绪，难以言喻的狂躁与意识一同生长，祂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都渐渐被暴怒覆盖了。于是自江河大泽中蒸腾的水汽也都聚集起来，积蓄着能够覆城没镇的洪水......

可是忽然一道潇潇寒光自北方袭来！

不知过去多久，白一回过神来，发现岸上的鲫鱼仍然颇有活力地跳跃，可河沙中那些森白的骨头却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发生了什么？那些骨头、那种异常的食欲，那些图像与情绪、那个在堤坝上行走的男孩又是谁？

回去以后......回去以后，要和姆妈说一声了。

他想要甩掉现在糟糕的状态一样用力摇了摇头，抹掉身体上的污泥，穿上了衣服拾起布包，到树林里折了根柳条穿过鲫鱼撑着伞，恍惚着就走到了自己的家门前。

那是一间联排的二层的小四合院。池口镇的洪灾推垮了不少陈旧腐朽的房屋，洪灾过去后重建力度不小，甚至还有不少多出来的空余，他们的家正是空余的房屋中的一栋。

推开门扇，不出意料地没有人在家。

囚牛平时总到镇上的巡检司里工作，白一早已习惯了家里没有人的生活。

所以他只是放下包收起伞，提着鱼到厨房准备收拾，打量了一圈厨房才发现家里甚至连块煮汤的豆腐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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