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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娘捂着脸颊,泪珠儿直往下滚,眼珠子却咕噜噜的转,显然是在想应当如何应对,一时不曾言语。
谢莹便先一步上前,道:&ldo;英娘妹妹,你说我们生了争执,我令仆婢责打你,对吗?&rdo;
英娘定了心神,抬起脸来,道:&ldo;正是如此。&rdo;
&ldo;好,那我来问你,&rdo;谢莹微笑道:&ldo;我令几个仆婢责打你,一个,两个,还是三个?有几个人碰过你?&rdo;
英娘为之一滞,旋即答道:&ldo;两个。&rdo;
谢莹便唤了自己身后随从仆婢近前:&ldo;是哪两个?&rdo;
英娘当时只欲讥诮谢莹一通,出一口闷气,哪里会注意她身后仆婢生的什么模样,胡乱指了两个,道:&ldo;就是她们。&rdo;
谢莹示意那两个女婢近前,道:&ldo;是她们吗?&rdo;
英娘垂下眼去,不敢看她,道:&ldo;就是她们。&rdo;
&ldo;可我见你只有一边儿脸颊受伤了,想来是只打了那一边?看起来,似乎打了不止一下。&rdo;
谢莹目光在她红肿成一片的面颊上扫过,含笑道:&ldo;这两人都比你矮,比你瘦弱,难道是一个按住你,一个打你?你为何不呼救,为何不跑?今日宾客诸多,随便喊一声,便会有人过去。&rdo;
英娘为之语滞,顿了一会儿,忽然哭道:&ldo;我那时吓坏了,如何会想到这么多?&rdo;
&ldo;我也觉得你吓坏了,&rdo;谢莹温和的注视着她,怜爱道:&ldo;这两人方才还在外边端茶,是我临时叫过来的,你要说她们受我吩咐打你,被她们侍奉的夫人们便该觉得奇怪了‐‐难道谢家的女婢都会□□术,人在两处吗?&rdo;
英娘不意自己一开始就进了陷阱,粉面微白,倒显得那半边儿肿起的面颊更狰狞了,面孔扭曲一会儿,勃然大怒:&ldo;你!&rdo;
&ldo;英娘若是不信,大可以请几位她们侍奉过的夫人前来,&rdo;谢莹声气温缓,转向一侧额头生汗的新平长公主,徐徐道:&ldo;长公主觉得呢?&rdo;
新平长公主怎么敢叫人来?
现在这儿只有谢家人在,丢脸也没什么,要真是传扬出去,那才叫女儿没脸做人呢!
她也会做人,立即站起身来,狠了狠心,一巴掌甩在英娘原就红肿的脸上,气恼之中带着几分母亲的无奈:&ldo;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与你阿爹为栽培你,花了多少心思,你倒好,不知长进也就罢了,从哪儿学来了这些坏毛病?竟连我都骗住了!&rdo;说完,又是一记耳光。
英娘呼痛,眼泪也是真心实意的了,抱住母亲哭求道:&ldo;阿娘,阿娘我错了!你不要再打了!&rdo;
新平长公主却不停,恨铁不成钢道:&ldo;你现在知道错了?早些时候做什么去了?!&rdo;
别人当着自己的面儿打孩子,按理说总该劝一劝的,最合适的,当然是谢莹这个小辈兼苦主,然而新平长公主接连打了几巴掌,她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笑微微的看着。
谢华琅也一样,只想叫人去拿把瓜子儿来,跟阿莹姐姐一起慢慢嗑。
新平长公主接连打了六七下,便有些下不了手了。
她并不是真心想打女儿,只是在等别人来劝,又或者是上来拦住自己,顺坡下驴,将事情给了结了,哪里想得到谢家人就跟木偶一样,连个动弹的都没有?
到最后,还是刘氏看不下去了,在心底叹口气,劝道:&ldo;孩子还小,总可以慢慢管教,长公主不要生气。&rdo;
新平长公主这才顺势停下来,垂眼看着女儿肿胀的面颊,心中既痛且恨,脸上却冷淡道:&ldo;听到了吗?还不快谢过谢夫人!&rdo;
英娘先前被谢莹打了一下,其实并不要紧,只是她咽不下那口气,才在香囊里寻了点马创草,碾碎之后揉在脸上,弄得跟被人打伤了似的。
‐‐当初嬷嬷将那香囊给她时,专门说过叫她小心。
马创草香气幽微,只是有些轻微的毒性,若是揉碎之后敷在脸上,很快就会红肿起来,但是不伤人命,有个一两天就会消除。
她原本想给谢莹一个下马威,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面颊肿痛到连触碰都不敢,偏偏都是自己母亲打的……
英娘恍惚之余,忽然间想起前不久谢莹说的那句话:自取其辱。
……
有了今日这回事,谢家与新平长公主即便面上还能言笑晏晏,内里怕也不复从前了。
谢华琅不甚在意。
新平长公主很识大体,倘若谢家一直势大,她决计不会主动招惹,至于她的夫家汪家,更能掂的清孰轻孰重。
刘氏请了大夫来,专程为英娘看脸,又同新平长公主寒暄说笑,声气和睦,似乎方才那一幕不曾发生过,谢华琅懒得听,同谢莹一道,往外边去说话了。
出了前厅,走过去数十步,便有一丛密竹,秋日里翠色逼人,正是个好去处,早有女婢前去,在内中备了软垫酒食。
谢华琅施施然安坐,笑道:&ldo;阿莹姐姐惯来会诈人,我才不信那两人是从别处调来的呢。&rdo;
&ldo;你当新平长公主就信吗?&rdo;谢莹亦是摇头失笑,道:&ldo;除了英娘,别人都看得出来,新平长公主不愿得罪谢家,也知道英娘的话漏洞百出,这才忍了。&rdo;
&ldo;罢了罢了,今日之后,她怕是再没脸登谢家的门,&rdo;谢华琅握住她手,笑嘻嘻道:&ldo;日后见不到了,总算是好事一桩。&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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