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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6章 阳光房里的垂暮老人（第1页）

宁谧，是奥斯汀庄园留给松野的第一印象。安静的湖水，参天的松柏，犹如长在树藤间的别墅，还有那祥和的云，都显示出一种独特的安宁。以采访者的身份进入这里，是阿尔杰出的主意，他与松野化身为某个电视台的记者，以‘记录了解前岛辅们的日常生活’为主题，顺利见到了维达尔·奥斯汀。

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前岛辅正坐在阳光房里，时而品着浓茶，时而翻开笔记，在上面写写画画。他虽已年近九十，但从精神状态上看，似乎还不到七十。他也同庄园里的风景一样，显得十分静谧。爬满皱纹的脸庞上显露出一双深沉的眼睛，瘦如枯木的身体被一套整洁的黑西装包裹，满头银发，戴着眼镜，如果不知晓他的身份，或许会将他误认成某位年迈的学者。

维达尔指了指矮桌前的两张藤椅，“坐。”

松野和阿尔杰坐下。

“时间真是匆忙，”老人感叹道，“我刚坐在这里的时候，阳光还能铺洒在我脸上。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偷偷溜走了。”他笑了笑，“年轻时不懂得享受天赐，等到年迈时，想享受却又不能完全拥有了。也怪我了，不该睡那一觉的，好好的冬日时光，就这样被我毫无意义地浪费掉了。”

“对不起，大人，”阿尔杰抱歉地说，“是我们迟到了。”

他们迟到了两个小时左右，但大部分时间，是在门口浪费掉的——奥斯汀庄园的安保人员对他们进行了极为严格的检查，甚至连那辆两厢车，都遭到了抄家式的搜查。现在还有两个人跟在他们身后，就像两座铁塔似的。

维达尔说，“没关系，还有人能记得我这位一事无成的岛辅，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望向阳光的方向，问，“你们这个节目，会在什么时段播出？”

阿尔杰回答，“是清晨节目，主持人是巴迪丽，时政节目。”

老人点点头，又问，“是每个岛辅一期，还是我们所有人一期？”

“一个人一期，”阿尔杰说，“在世的不在世的我们都会做。”

“度卡因之前的你们也要做吗？”老人回过头，略显疑惑，“那段历史可不容易考证呢。”

“从‘新政’开始。战前时代与战中时代我们没办法做，也容易引起不小的争议。”

维达尔笑道，“那也是个不小的工程呢，总共八位岛辅，过世的三位，出事的两位，满打满算，你们能获取一手资料的，也就只有三位。呵呵，这个节目，不太容易做呀。”

“我们会尽力。”

维达尔摇摇头，“可有时候的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呢。尽力，并不代表还原。就像我一样，明明还活着，但大多数人却将我推进了坟墓。头些天，我看过一个历史博士的视频，他就把我当成了死人，还说我是天照岛历史上最‘无能’的岛辅。他甚至连我的埋葬地点都编好了——我被埋在了‘比嘉伦山脉’，而且无人祭奠，就连我的子孙后代都羞于见我。”老人叹息一声，继续道，“我是该感叹他的无知呢，还是该感慨我的失败呢？”

“大人，这些自媒体为了流量，什么谎言都敢编造的，您可千万不能为了这种小人生气。”

“但我觉得他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维达尔说，“‘市场的自我调节’，抵不过人性的贪婪，我自以为是的完美计划，也被各种各样的人，用‘信息不对称’等手段弄成了另外的样子。我呀，确实有罪，那个时代的大萧条，确实是我一手造成的。”他无奈地笑了笑，“就像我费劲心思，用了十年时间才完成的回忆录一样，我努力了，也奋进了，但它的销量，”他指指矮桌上的那本书，“还不及这个胡说八道的家伙一期视频的播放量高。明明我已经把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了，但他们宁愿相信他的一派胡言，也不愿意找到我的书，好好了解一下当年的事实。”

“大人，懂得思考的人，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人云亦云的。”阿尔杰说，“而且传统媒介比不过新兴媒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现在的人，能安下心来看上一本书，简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大人，这也是我们台长策划这个节目的目的之一——溯本清源，还原史实，以正视听。”

松野不禁心想：我的天，阿尔杰可真能编……没有的事居然能说得跟真的一样……

“溯本清源，”老人缓缓复述了一遍这个词语，“可又谈何容易呢？每个人的身份不同，每个人的地位不同，每个人只关心自己的那寸土地，每个人也只关心属于自己的利益，每个人又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观点、立场与态度，所以，向左的人说向右的人是错误的，向右的人又说向左的人是不对的，那究竟谁对谁错呢？”他摇摇头，“其实哪有什么对错，无非是哪方的人多，哪方就是正确的罢了。就像度卡因，他做的错事不多吗？着名的黑章，臃肿的机构，权责不明的体系，混乱错杂的律法，牢牢把握权力不肯信任任何人的独断专行……结果呢，呵呵，一到经济不行的时候，人们就跑出来纪念他，就好像他才是拯救了天照岛的大救星一般，可他们似乎忘了，如果没有源先生的允许，度卡因，能办成那么多的事吗？”

松野忿忿地想：反正没度卡因大人在，我是成为不了‘里民’的……估计我都得去当混混……学习根本不是拔尖的，空有一身蛮力……我小学念完，估计也就到头了……

老人突然问，“度卡因的那期，你们做了吗？我倒很有兴趣看看你们对他的评价。”

阿尔杰讪讪一笑，道，“我们不负责度卡因大人，他归我们另一组同事负责。我们负责的是您和杰斐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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