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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百姓兴亡（第2页）

周旭腾地站起身来，嘶声道：“那可是三万人！三万活生生的人！虽然从贼，却多是被裹挟者，首恶已除，余者罪不至死啊！”

陆康摆手制止了正要解释的赵达，望向义愤填膺的周旭，缓缓问道：“旭儿，依你来看，应如何处理这三万贼寇？”

周旭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择其强壮者充军，今天下不定，正可扩充兵备以防盗贼，其余老弱可使返乡务农！”

陆康哈哈大笑道：“旭儿，你还否记得出征路上我对你说的，你已读万卷书，可以行万里路矣？”

周旭记起那夜宿营时两人谈话，茫然点了点头。

陆康问道：“我且问你，三万俘虏中精壮者不下八九千，若全部充军，这近万人粮饷、兵甲如何筹得？”

“这……”周旭无言以对。

“这是其一，其二！”陆康继续问道：“按朝廷律令，我庐江郡兵编制不足五千，且分驻各县，今贸然扩军万人，怎样向朝廷解释？”

“其三！你说老弱者使其返乡务农。”没有理会瞠目结舌的周旭，陆康继续发问道：“我且问你，他们家乡何处？可有田亩？可有耕牛农具粮种？你让他们回乡后怎样生存？等着下一个黄穰振臂一呼，依旧从贼吗？”

周旭彻底呆住了：“可是……可是……”

陆康语气放缓，温言道：“纸上得来，终不如躬行。旭儿，你自饱读诗书，但民生艰辛，却不是读几本孔孟书、学几句圣人语可以解决的。”

皖县令赵达又当头给了周旭一棒子：“周旭贤侄，曲阳一战，左中郎将皇甫大人斩杀黄巾十余万，你当真以为都是战场上斩获的？”

受到持续打击，周旭已经思绪混乱了：“难道……”

陆康点头道：“不错。当时城破后黄巾贼军心涣散，纷纷乞降，皇甫大人当夜即坑杀降卒十万！前后累计杀降不下二十万人！”

“二十万人……”周旭喃喃自语道。

陆康叹道：“经年战乱，又岁逢大旱，贪官污吏更趁机苛以重税、霸占良田，所谓黄巾乱党，多数都是没有活路的百姓，放了他们，依旧活不下去，依旧要从贼。这个杀孽，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周旭此刻已回过神来，沉默不语。是啊，朝代兴替，商汤灭夏桀，周武伐商纣，春秋割据，战国纷争，到始皇一统；太祖高皇帝斩蛇起义，王莽篡汉，光武中兴，绵延四百年之大汉又开始风雨飘摇了。当年陈胜、吴广为反抗暴秦，高喊“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揭竿而起，响者云集；本朝黄巾起事虽然是为张角蛊惑，妄图以教乱政，但振臂一呼从者数十万，两者何其相似！朝廷昏庸，固然民不聊生；推翻暴政，也须多造杀孽！无论鹿死谁手，受苦的都是这些乱世性命不如狗的平民百姓啊！老子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造万物，应视万物平等，不偏山倚水；圣人治百姓，应视黎民平等，不厚此薄彼。圣人之语传于百世，被奉若神明，可为何到头来只有百姓受苦？

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思绪万千，周旭口中只缓缓吐出六个字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陆康与赵达目光一凝，同时看向面前这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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