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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第2页）

听起来有点讽刺，她并非愚钝，郭后恨她，三番五次对付她甚至曾经想要取她性命，她并没有忘记。杨媛也曾经问过她：&ldo;姐姐忘记皇后是怎么对姐姐了吗?&rdo;

为什么?&ldo;她快要死了，而我还活着!&rdo;刘娥平静地说。

杨媛疑惑地看着她：&ldo;只怕易位而处，皇后可不会这么善待姐姐。&rdo;

刘娥只说了一句话：&ldo;所以，今日站在这里的人是我。&rdo;

杨媛似有所悟，看了她一眼，这一眼里，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她也许未能完全明白刘娥，但是她只知道，自己做不到这样。

只有刘娥明白，自己并非毫无保留的宽容，不管是当年主动为潘妃请求真宗追封，还是今年的率先照顾郭后，她的仁慈只施于死者和弱者。她出手只用来制服对方，而不屑于报复，当她对对方施以仁慈的时候，也就表示彼此曾经战争的这一页，已经翻过。

忽然见静静躺着的郭后动了一下，刘娥俯身上前看了一看，转头道：&ldo;莺儿，倒杯水来，娘娘可能要醒了。&rdo;

郭后悠悠醒来，睁开眼睛，却见是侍女莺儿憔悴的脸，见了她醒来，喜极而泣道：&ldo;娘娘醒了，娘娘醒了!&rdo;

紧接着，却是刘德妃出现在她的眼前，柔声道：&ldo;娘娘可醒了，快拿灵芝汤来，快通知官家去!&rdo;

郭后的神志有些恍惚，茫然道：&ldo;德妃，你也在啊!&rdo;

莺儿轻声道：&ldo;娘娘，自您回宫之后，连着三四天，德妃是天天过来亲自侍候着，奴婢们劝也不管用，都好几天不曾歇息了!&rdo;

郭后闭上眼睛，微微调息一会儿，这才慢慢地道：&ldo;德妃，难为你了!&rdo;

刘娥淡淡地道：&ldo;娘娘别这么说，您是一国之母，服侍娘娘原是臣妾的本份!&rdo;

郭后qiáng笑着：&ldo;我好多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宫中事务繁多，这里有莺儿就行了，别把你也累着了!&rdo;她缓缓地扫视了一眼，见宫中诸嫔妃们，倒有一小半在这里，缓缓问道：&ldo;难为你们都在，都回去吧!&rdo;

见郭后病着，因刘德妃先过来日日侍候着，宫中诸妃嫔亦不敢不来，刘娥见她们凑这个殷勤，便奏知真宗，分成三批轮班侍候着。诸人见皇后病重，侍候的也懒怠得很，只是见德妃日日在此，亦不敢开溜，此时听得皇后吩咐，巴不得这一声，忙拿眼睛看着刘娥。

郭后虽是病中，警醒之心并不下于往日，见状道：&ldo;杨婕妤，你扶德妃回去休息吧!&rdo;

杨媛出列应了一声，刘娥点了点头，知道郭后仍有戒心，也不在意：&ldo;既然娘娘有旨，臣妾先行告退，明日再来侍候。&rdo;这边带着杨媛出了寿成宫，却并不立即离开，候着众嫔妃一涌而出，又点了一两个留下来侍候着，这边又叫人回报真宗，这才起轿回了嘉庆殿。

真宗下朝后，听说皇后已经醒来，忙起驾到了寿成殿中探望，见了郭后神色憔悴，整张脸都陷了下去，也不禁心酸，扶着她道：&ldo;你醒了，可觉得好些了吗?&rdo;

郭后看着真宗，一阵心酸，与真宗这般亲近，又是多少时间前的事qíng了!真宗来之前，她亦是知道自己已经是时日无多了，有些话思忖了很久，若不能抓紧这个机会说出来，怕是未必能有下一次了。想到这里，更不迟疑，她看着真宗缓缓地道：&ldo;官家，臣妾有一些话，想单独禀奏官家，今日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了!&rdo;

真宗微一犹豫，看着怀中之人，想到这十五年来的夫妻之qíng，点了点头。

莺儿忙率所有的人退下后，郭后从枕下摸索出早些日子就已经备下，刚才特地找出来的一封奏折颤抖着递给真宗道：&ldo;这是臣妾的遗奏，官家，待臣妾辞世之后，再打开吧!&rdo;

真宗心中难过，道：&ldo;皇后，不要这么说，太医说了，你只是受了风寒，用药之后就会好的!&rdo;

郭后凄然一笑道：&ldo;臣妾的病，臣妾自己知道，也没多少时间了。此刻醒来，也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rdo;

真宗心中一黯，不由地抱紧了郭后。郭后缓缓地道：&ldo;臣妾自嫁了官家以来，官家待臣妾一直爱重有加，只是臣妾无德，一则，一直没能多侍候官家……&rdo;她忽然咳嗽起来，真宗忙端过水来，她浅浅地喝了一口，缓过气来，过了好一会儿又说：&ldo;二则，没能为官家留下一个皇子来……&rdo;

真宗轻叹一声：&ldo;这不能怪你，或者是上天不肯垂怜朕的缘故!&rdo;

郭后叹道：&ldo;臣妾再也不能侍奉官家了，过去种种错处，总是官家一直肯包容臣妾。臣妾这两桩心事放不下，走得也不能安心。臣妾虽去，后宫不能无主，官家切要答应臣妾，早日再立新后。臣妾知道能够有人代替臣妾好好服侍官家，臣妾也走得安心。&rdo;

真宗道：&ldo;好好儿的，何苦说这样的话呢!朕还要和你再做三十年夫妻呢!&rdo;

郭后喘了口气，qiáng撑着道：&ldo;前些日子，臣妾也反复想过这个问题。若论待人处事，善能照顾官家的，又能安抚后宫的，臣妾冷眼旁戏，原是谁也比不上刘德妃。臣妾病了这些日子以来，难为她日日都来服侍着，毫无怨言，实是后宫中极难得的人。臣妾死后，若是能由她代替臣妾继位为后，原是一件极好的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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