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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2页）

他真的不想去弄懂夏油杰这个人的思维模式，但他又必须知道狱门疆计划是否可行：“你的记忆找回一段时间了吧，为什么还为五条悟一句假消息去了高专？”

“很简单。”夏油杰很坦诚，他从羂索手里拿过香灰铲，一点点拨起炉边的灰，轻笑一声：“我爱他。”

羂索动作微顿一下。

庭院深深，红柱长廊，晨风时不时吹动几个铃铛，观音高坐在莲台之上，泥塑的目光注视着下方，身着袈裟僧袍的男人唇畔含笑，很平常地承认了自己那些隐秘心思。

夏油杰说：“去高专是我的私情，我那么爱他，怎么可能不去？”

那你怎么又离开了？不等羂索开口，夏油杰终于刮完了香炉边缘所有的灰，将灰铲放回小盒，就像知道羂索的疑惑一样：“但我现在不会去了。”

“只是这样。”羂索回忆着窥到的那些光阴，笑着摇摇头：“我怎么才能信任你？”

“你不用信任我，但你可以信任五条悟。”夏油杰笑了，深色的狭长眼眸浮现起许多温柔，叙述时语气如常：“他已经不那么喜欢我了。”

乙骨忧太倏然挺直背。

羂索头一次觉得兜里的狱门疆烫手起来，他隐约感觉夏油杰即将说出来的是会影响他的计划的至关重要的一环。

“悟是个好人，并不是从高专开始他才是个好人，不是需要我去告诉他正论，他才会成为一个好人，善恶指针什么的，嘴上说说就行了，我能入他的眼，只是恰好那时候我很强，恰好被他认可，无论悟嘴上怎么说，那些纯善的东西，强者保护弱者、承担责任、负担大义什么的，他就是喜欢这些说法。”

“……”

“但我已经不在这条路上了。”夏油杰静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口，他笑着说：“也当不成一条描眉画眼的狗。”

那些被五条悟遮着掩着，强行欲盖弥彰的东西，还是被夏油杰明明白白地翻开在天光下面。

不是什么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也不是什么无法坦率说话的自缚。

单纯就是过了十年。

单纯就是夏油杰十七岁那年举枪向前扣动扳机，扔下枪踽踽而行，在岔路上走了十年，而立之年转身回头，子弹当胸穿过，正是十七岁他亲手射出的那颗。

无关信任，只关对错。

十年前那个白发身影一闪而过，夏油杰很轻地笑了一下，也许某一刻的确存在那么一丝遗憾。

羂索持续着沉默着。

哪怕他有了夏油杰的记忆，但这种情感的确超出了他的处理机制，他的目的很明确，若非六眼太强，他也不至于要通过这种拐弯抹角的手段。

在世上苟延残喘一千年，什么都丢光了，只剩一颗大脑，如果这次再不成功，那又要再过多少年？

他的确不甘心。

五条悟刚出生时，咒灵四起，诅咒师纷纷逃窜，他束手无策，他一直耐心地等啊等，等到五条悟进入高专，才终于看到那么一丁点转机。

现在又要告诉他，那些他好不容易抓到的那点谋划，从一开始基础就立不住？

他布置的那些谋划又到底有什么用？五条悟远远地扔一发术式，最强的咒术师连夏油杰都没放过，他兢兢业业布局了这样久，就连最难找的狱门疆，夏油杰都给他找来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以至于他都要忘掉一个事实，五条悟还没被封印呢——

“那他也没喜欢别人。”

也许是不甘心，羂索竟然头一次和夏油杰谈及他并不能理解的感情，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夏油杰又一次毫无逻辑地发癫：“那个位置上还是只有你。”

“你真蠢。”夏油杰抚掌而笑，眉梢眼角都是一派清醒，完全碾碎羂索的最后一丝幻想：“很难理解吗？在我叛逃之前，他的确很喜欢我，以前他给我的是百分百，可是现在，就只有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八十又怎么了？还有另一个人超过及格线吗？”乙骨忧太难以忍受地插了句话。

“没有。”夏油杰便笑了起来，眼里却是无动于衷的冷漠。

“可是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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